導讀:2009年6月底, “中國金王”陳景河非常高興,因為2009年度全球500強企業排行榜,紫金礦業作為中國唯一一家礦產公司名列第243位。2009年7月初,陳景河非常尷尬,因為紫金礦業深陷“泄密門”事件。

今年6月底,英國《金融時報》最新公布的2009年度全球500強企業排行榜,紫金礦業作為中國唯一一家礦產公司名列第243位。
陳景河非常高興,因為這意味著,紫金礦業距離成為“全球著名的黃金和基本金屬生產商”的愿望又近了一步。
然而10天后,他開始為一起“泄密門”事件所困擾。這源于7月9日中午,國內多家券商分析機構分別發郵件對其客戶稱,紫金礦業與哈薩克斯坦黃金公司的合作事宜兩日內或將有明確說法。
第二天上午,紫金礦業股價大漲。然而下午1:38,紫金礦業H股在香港發布公告稱,公司“于本公告之日起,已終止收購哈薩克斯坦某黃金公司股份項目。”這一消息無異于向市場投資者潑了一身冷水,紫金礦業股價也應聲回落。最蹊蹺的是,紫金礦業A股的澄清公告,比H股晚了一天。這顯然激起了不少A股投資者的不滿。
我想起了去年8月21日在廈門的一幕。懸掛了一張偌大的“歐亞地質圖”的辦公室里,陳景河神采奕奕地對我說:“經濟危機正是海外抄底的好機會。”6天后,他出現在塔吉克斯坦共和國的總統府。紫金礦業要吃下該國一座金礦,他在這里與塔國的能源與工業部部長簽署一紙備忘錄。碰巧的是,中國國家主席胡錦濤彼時正在塔國出訪,塔國總統拉赫蒙干脆邀請胡一同出席簽字儀式,以示重視。
不久,中塔兩國首腦見證紫金礦業海外拓疆重要時刻的照片,懸掛在了紫金礦業福建上杭縣的總部大樓大廳。紫金人無一不感到振奮。
可是紫金礦業的海外并購路并不平坦。在塔國的“巔峰時刻”沒能不斷被復制,在伊朗、秘魯、加拿大、菲律賓、南非等國的項目乏善可陳。這多少讓人有些沮喪。“具有國際化眼光和經驗的將才我們太缺了。”陳景河說。在他的謀略當中,國際化是紫金實現“第二春”的關鍵一環。直到今年7月,收購哈薩克斯坦黃金公司遭遇滑鐵盧,甚至要應對“泄密門”的拷問。
中國企業海外并購受挫似乎已成家常便飯,受挫本身很難刺激人們的神經。人們對紫金礦業的質疑,其實也是聯想到4月底紫金礦業大小非解禁后,陳發樹、柯希平等前幾大自然人股東瘋狂套現——前者入股青島啤酒成為其第三大股東,后者入股京東方成為其第二大股東,兩項投資所擲資金均超過16億元,一方面懷疑他們有“近水樓臺先得月”之嫌,另一方面則是對紫金礦業成長性的擔憂。
而這正是陳發樹和柯希平,以及陳景河自己所最為忌諱的。實際上他們的減持行為,未必是對紫金礦業前景的不看好,譬如,陳發樹和不久前與巴菲特共進午餐、重倉持有青啤H股的趙丹陽,以及青島啤酒董事長金志國等人之間關系甚密,才是他重金入股青島啤酒的發端,何況減持后的他仍是紫金礦業最大的自然人股東。
仍是紫金礦業第二大自然人股東的柯希平更直接地對我說,“紫金是紫金,我是我。我比較反感外界炒作套現的事,這可能會傷害到紫金礦業。”
但市場從來不會體諒強勢利益者的行為。6月12日,陳景河也開始選擇減持。他通過上交所大宗交易平臺轉讓紫金礦業近2760萬股(套現2.5億元),其中近8成轉讓給了公司部分董事、監事及高管。這一舉動其實同屬正常的市場行為范疇,卻繼續激化了投資者對紫金礦業的擔憂,直到“泄密門”發生,投資者開始“老賬新賬一起算”,歷數紫金礦業的“N宗罪”。
內患
陳景河似乎來不及為紫金礦業海外并購再次敗北而惋惜。因為來自紫金礦業公司內部的壓力同樣不可輕視——一些持有原始股的紫金員工,在解禁后實現的暴富神話引發了公司人心浮動。十多年間,一塊錢變六七百塊,一萬元變六七百萬。但對于普通員工來說,這樣的財富暴增只能帶來強烈的“刺激感”。
在暴增的財富面前,人性是最真實的。紫金團隊從不懷疑陳景河畫出諸如“力爭黃金儲備突破千噸級”等大餅,但沒有股權激勵,他們猶如學校里期中考試成績優異卻只獲得“三好學生”榮譽稱號而未領到獎學金一樣,“委屈感”不言而喻。
對陳景河來說,這是一件棘手的事情。最近兩年成為“國際空中飛人”的他,如今每次回到國內后,不得不經常奔赴福建上杭縣紫金礦業本部,與公司工會、黨委、人力資源部等部門商量“內部教育”方法和應對人員流失的對策。
陳景河遭遇的另一尷尬,則是紫金礦業與福建上杭縣同康村關系的急轉而下。同康村是個頗具戲劇性的村莊。十幾年前,由于紫金礦業修建電站,同康村的林地被淹沒,1000多位村民無奈“移民”,從山上的才溪鎮移至山下的臨城鎮,村名不變。林地被毀自然涉及補償事宜。彼時紫金礦業的效益遠不能與現在同日而語,本應支付給同康村民的500萬元的補償費用中,近400萬元為現金,143多萬元分兩次轉化成為紫金礦業的原始股。這部分股份的分配方式為:以戶為單位,每人一份共約900股,折合1338元。
2009年4月底,當紫金礦業限售股解禁后,這143萬元翻了600多倍,搖身變成近9億元。當年每人一份的“同康股”,也變成了80萬元左右,于是,不少家庭的財富一夜之間暴增了數百萬元。同康村民喜上眉梢。他們急切地希望盡快將手中的原始股全部清倉,變成“真金白銀”。
一個月后,村民們拿到了銀行存折,卻發現每個人本應拿到的80萬元,只有約60萬元。他們疑惑地向負責將股票變現的金山貿易公司(紫金礦業股東)問詢,得到的答案令他們大吃一驚:要交納企業所得稅和個人所得稅。
這無異于當頭棒喝,他們遂質疑這兩項稅名屬“莫須有”,并向上杭縣政府交涉。不久后,金山貿易公司負責人的說辭改為“一個月內減持比例不能超過公司股份的5%”。沒想到他援引的這一證券法規很快又被村民們識破:“為什么不提大宗交易平臺這一方式?陳發樹、柯希平、陳景河等人套現,無一不是通過大宗交易平臺。” 有人戲稱,這是資本市場版的“只準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陳景河正面臨著多年來久違了的尷尬。紫金礦業的國際化戰鼓擂響后,陳景河的目標是,到2020年,紫金礦業銷售收入達到1000億元。而2008年這一數字為170億元。10年增長5倍,這是個艱巨的任務,陳景河大步流星,急欲打造一家“高技術效益型的特大國際礦業集團”,現在卻遭遇了 “本土僵局”。這似乎是一個悖論,卻也是中國企業做大之后上演多重戲劇的一個縮影和真實寫照。
【紫金礦業污染事故三責任人被拘 陳景河仍未露面】
紫金礦業(601899,SH;02899,HK)污水泄漏事件仍在蔓延。福建省汀江流域死魚事件沿著河流一路向下,至永定縣棉花灘庫區集中爆發。目前在棉花灘水庫下游,死魚事件仍有發生。
另一方面,讓公眾不解的是,在如此惡劣的環保事件發生之后,截至記者發稿,作為紫金礦業的頭號人物、董事長陳景河仍然沒有公開露面直面公眾。
昨日晚11點45分,上杭縣召開緊急發布會,副縣長梁八生宣讀了事故調查結果和對相關責任人的處理意見:責令企業停產整改,嚴肅追究責任。此外,同意上杭縣環保局局長陳軍安引咎辭職,上杭縣經貿局局長停職檢查。
上杭縣公安局政委溫松興透露,目前已經對泄漏事故立案偵查。紫金礦業銅礦廠廠長、副廠長以及環保車間主任等3人被刑事拘留。

下游死魚現象仍在發生
7月15日中午,紫金礦業銅礦污水泄漏事件發生地上杭縣城內,天氣酷熱。城邊的汀江河在驕陽炙烤下默默流淌。河岸邊,紫金礦業“企業、員工、社會、協調發展”的巨大宣傳標語格外引人矚目。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這條當地居民的母親河,此時正遭受著一場前所未有的生態災難。而造成災難的罪魁禍首,正是來自紫金礦業銅礦廠的污水泄漏。
下午4點,上杭縣環境監測站兩名工作人員騎著摩托車,拎著小桶,在汀江河邊東門水廠取回兩礦泉水瓶樣品帶回實驗室,檢測完之后,工作人員告訴記者:“汀江水質已經達標。”
然而,汀江生態災難并未就此停息。據記者了解,盡管上游毒水已經基本消除,水質基本達標,但棉花灘水庫以下,魚類死亡的現象并未停息,汀江流域沿途的漁民仍然遭受著這場災難。紫金礦業污水泄漏事件還在蔓延。
實際上,早在6月底,汀江水域便已經有河段陸續出現大量魚類死亡現象。早前,該現象出現在緊靠紫金山的上杭境內,穿越上都、中都、下都,最終到達棉花灘水庫大壩所在地的永定縣境內洪山鎮,死魚事件至此集中爆發。
“這并不難理解。毒水從紫金山流出,隨著水流逐步蔓延,最終到了水庫那里,被截留下來,從而集中爆發。最近幾天水流又滲到下游,死魚事件也在所難免。最終會有多少漁民受到影響,真的很難說。”上杭縣一水產服務中心負責人黃逸華說。

陳景河仍未露面
當地人透露,過去的數年之中,紫金礦業及其下屬企業發生的類似事件并不鮮見,但無一例外,紫金礦業均未受到任何處罰。
7月14日晚間,紫金礦業發布公告稱,已接到福建證監局通知,對公司紫金山銅礦濕法廠污水池突發滲漏環保事故信息披露問題進行專項核查。這也是事故發生十多天之后,紫金礦業關于其接受檢查的首次公開披露。
目前,大規模的死魚打撈和填埋工作接近尾聲。紫金礦業總裁羅映南表示,肇事者紫金礦業銅礦濕法廠已經停產整改。
但值得注意的是,至昨晚記者發稿,紫金礦業董事長陳景河仍未公開露面直面公眾,這也引起了公眾的質疑。
毫無疑問,陳景河的名字早已響遍業內。他參與創建的紫金礦業,把被一些專家認為沒有開發價值的紫金山金礦,打造成了中國黃金生產領域的一個奇跡。在不少公眾看來,陳景河被視為紫金礦業的一面旗幟。
“如此惡劣的事件發生之后,作為紫金礦業最為重要的人物,陳景河并未對此有任何公開表態,實在說不過去。”一位不愿具名的業內人士表示。
昨日下午,記者多次撥打陳景河的手機,均無人接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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